文 | 指南者留学·L同学
北京某普高国际部,本科就读于福特汉姆大学
月亮挂得很高,教室里零星坐着几位披散着头发的女生,有几位男生嬉笑打闹着跑进跑出。几分钟之后教室铃声响起,所有一切都会在混乱中归于平静。一个人的高中生活很难和另一个人有什么不同,不论是考试成绩也好,班级里各种标签化的人物也罢,总像是被整理过的、排列好的红砖一样,每一块都有合适的位置,也不会有哪一块平白无故地缺失。
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缺失了高考紧张感,作为中美班的学生,我们只需要考虑高二会考和英文成绩就好,高考倒计时并不是那把悬挂于顶的利剑。只是,准备托福和ACT的日子在体感上并没有轻松许多,这两大出国留学必备考试对于初中英语非常一般的学生来讲,其准备难度根本不逊色于高考。
人均需要考三次以上的托福,哪怕是周末回家也要做好早起对着电脑默写听力的准备。四个section的内容涵盖了基本英语能力的测试,听力也好,选词填空也罢,不是嘴上说“英语还不错”就能蒙混过去的。说到底,学习一门语言就是这样,如果只是在门口张望的话,看起来会很简单。但是想要真正掌握它作为一门工具,总是要下一些功夫才行。
准备考试的种种困难,学习英语的种种技巧想必已经在很多培训班的宣传册上出现过了,我的历程与之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这里暂且按下不表。对我而言,这种紧张感中的富余是一件更值得回忆的事。
高三上学期结束,一切ACT和托福的考试都告一段落,文书已经陆续递交出去,也有同学收到了美国高校的offer。从那个时候开始,高中生活在坍塌中逐步加快,节奏迅速得有点难以把握。好像一转眼,班上的二十几位同学只剩下了三五个。其他同学要么在上补习班,要么已经不用再待在学校,去筹备自己的实习和夏令营生活了。
宿舍和教学楼里,只能听到其他班级热火朝天地讨论,和落针可闻的自习。当我路过备战高考的班级,再做坐回自己的座位时,竟然发现准备同学录的任务已经提上日程了。于是我们迅速敲定了见面的咖啡厅,七、八个人一起收集高中时代的各种照片,有擅长绘画的同学为每个人画了一幅简笔画,每个人也收到了三段来自其他同学的评价和描述。
高考生似乎比我们多出一年的时间在忙碌备考中度过,而对我们来说,忙碌的对象不过是从数理化变成了英语单词。为了弥补英语能力的差距,我曾用了三个月的时间通过艾宾浩斯记忆曲线的方式设计了一个单词日历。每天新记忆一个list,大约50-70个左右的单词,然后在随后的第二、第四、第七、第十四天重温一遍。这样的忙碌似乎与准备高考的学生别无二致,直到我的思绪回到眼前。
看到一个月或许都见不到一次的同学,永远都是空荡荡的教室,我才意识到留学生的不同——这种太早接触得到的自由感让我们提前感受到了生活的闲暇。这种明明尚未分别,身边的人却见不到的奇妙体验,和明明还在上学,却好像突然无事可做的现状让我感到焦虑。
也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自学日语,自学SATII,打算用更多的目标代替早已背完的单词书,早已下发的成绩单,把这种提前感受到的闲暇感,和似乎正在发生的分离感抛之脑后。人的贪婪就体现在此处了,越是忙碌,越是抱怨压力太大;越是清闲,反而开始感受到一种空虚。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这就是马东口中所谓的“人文空间”。这种空间让人真正意义上的观察生活,思考生活,于是更加热爱生活。
当Marcus(我们的外教老师)询问我大学想要选择的专业时,这些观察生活所积累的片段一个接一个地涌现出来最后汇聚成了Pyschology(心理学)。要说当时的我对于心理学有任何称得上见解的东西,那是一点都无。我只是从一些相关读物上逐渐发现心理学会把课题放到生活中“富余”的地方。
《梦的解析》告诉我人的梦本质是潜意识心理活动的一种整合。很多时候,梦的审查机制会导致我们真正的思绪、心理活动被隐藏在梦的表象之下。梦中的角色往往也不过是演员,而并不具备任何现实中的意义。《当尼采哭泣》中阐述了弗洛伊德和尼采的奇妙对话和理论碰撞。我也是第一次体会到永劫轮回的理论是如何形象地描述了我所感受到的那种富余感:“人世间没有新鲜的事,所有太阳底下发生过的事早已经在很久之前上演过无数遍”。总而言之,就是一些诸如以上的读物让我燃起了对心理学的兴趣。后来的大学本科学习,我逐渐认识到心理学要比我想象得更加复杂,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当飞机降落到JFK机场,当我第一次踏入大门口那条植满参天大树的小路,看到尖顶哥特风的建筑时,我才逐渐意识到Fordham是一所怎样的学校。他是坐落在纽约的唯一一所具有封闭式校园的学府。择校时选中这里是看上了纽约这座大城市,后来才知道进城需要在校门口没有护栏的车站搭乘一趟35分钟的火车才行。
虽然在福特汉姆呆了四年,但是很难说我真得搞懂了这所学校。当然,我闭着眼也能从Keating Hall走到图书馆。也能轻车熟路地出入学校每一个被所有人诟病的食堂,多数时候也能满意地离开。出入每一幢建筑的每一间教室,在换教室的时候迎接绵绵小雨,走下通勤车飞奔向教室,这些片段都已经融入我的血液。
但这并不代表我真的了解这里。
毕竟这是一所哪怕商学院的学生也要必修神学,哲学,艺术或者历史的学校。这也是我直到大二下学期才真正确定心理学专业的原因——毕竟如果有机会,先了解一下神学和哲学的课程,再决定专业也不错。神学的课程上了三节,哲学的课程也修了三节。关于新约圣经的解读和古希腊哲学的学习让我有了一些粗浅的了解。
正因如此,很难说我是一位纯粹的心理学专业的学生。每个星期的课程中我总有一天是在研究神学或者哲学课题。实话说,相比于心理学,哲学会着重教导给人一种应对生活的方法论,它所讨论的可以小到一人之价值取向,也可以大到一个社会的医疗资源分配。我所了解到的哲学理念,大多是主观的。他们孜孜不倦地将自己观察到的生活总结成规律,并制定出在那个时代合理的方法论加以解释并应对。很多理论跨越了数千年,依旧闪烁着哲人洞察世事的光辉。
心理学研究则稍有不同,它们大多是客观的,以统计学为基础。我所经历过的心理学课堂上的主要研究方式是通过确定课题,收集数据,将一种现象用是否正相关的方式总结出来,并研究这种现象之于现实生活的影响。
如果说哲学是一门形而上的学科,那么心理学就是一门踩在坚实的大地上的学科。
不止一位教授讲过,哲学是能更广泛地描述世界的学科,而心理学、社会学以及更多的应用科学都是进行哲学研究的工具。对此我十分赞同,因为在我大一、大二两年的体验中,心理学之所以能够最终成为我选择的答案,原因就是它既观察生活,又给出数据支撑结果。虽然我本身对数字很不敏感,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无论如何也想要做到最好:我可以研究暴食症,天气导致的抑郁症,研究咖啡因,音乐对工作效率的影响。学习关于记忆的储存、读取,和长期记忆以及短期记忆的区别。
如果说福特汉姆的哲学为我了解生活提供了一张素描的画像,那么心理学递给我的是一把剖开生活之表象的手术刀。数据是没有温度的,但是它坚定地描述事实,待人解读。对于我这种停留在两个学科入门程度的学生来说,这种没有温度代表着严谨,准确。
一言以蔽之,心理学是将人类视而不见的心理活动,社会现象总结成规律的学科。在福特汉姆大学的四年经历给我留下了很多。对于那种对生活中富余感的观察,我也找到了更为合适的方法论。这份“人文空间”将会引领我,继续热爱生活。